尹思敏老師過世了。那是我教書生涯的開始。因為尹思敏的緣故,我才展開真正的教書生涯。

  得知這個事實時,我不禁哭了。我鼓起勇氣去參加她的追悼會,但是追思儀式全程都是講希臘語,而且每個人都在自己胸前畫十字,令我緊張不安,沒辦法專心追悼。尹思敏銳利的眼神,就像麻雀一樣。她在世時,是我的指引,要是沒有她,今天我根本不會成為老師。

  其實我還沒有成為正式的老師,換句話說,我還沒有自己的班級,要到九月才會安排;如果我能撐到那時候,如果新學校能如期成立。我很訝異校長透納先生居然決定聘用我這個二十四歲的初生之犢,來幫他開設一所全新的公立學校,因為按照常理,他應該會希望找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師。

  面試過程非常簡短,他問我:「請形容一下妳的教室紀律是什麼樣的風格。」

  我回答:「堅定、篤實。」

  他說:「妳的意思是?」

  「我的意思是,我誠懇地表達心裡的想法,並且說話實在。」我回答他。

  「如果某一個學生出了問題,妳會怎麼處理?」

  「我會記錄那個孩子的行為,然後視個別的情況,嘗試不同的對策,例如:使用目標連續逼近法,(successive approximation,譯註:這個方法反覆從頭、遵循相同的步驟,隨著時間的流逝,以及連續地反覆修正,讓原本的概念變得更正確。)或是家庭參與等方式。」我解釋道。

  他沉默了一會兒,於是我補充說:「我不會每五分鐘就打電話給校長室。」

  他闔上膝上的小筆記本,宣布說:「妳錄取了。」

  接著,我必須和評審小組面談。面談過程十分草率,評審委員問了許多蠢問題,例如:「如果有個孩子在教室裡說『幹』,妳會怎麼辦?」

  「昏倒!」我把手蓋在我的前額上。

  「妳會營造什麼樣的教室環境?」

  「你是指實體環境、情緒環境,還是教育環境?」

  「其實我不知道。」

  「那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。」我承認說,「但是我可以針對每一種環境舉例。」

  當天搭計程車離開時,我幾乎是一路哭回家,我想我一定毫不在乎這份工作,才會用這麼漫不經心的態度回答問題。我為什麼不表現得有禮貌一點呢?我和我這張管不住的大嘴巴!但是,當我回到家,卻發現透納校長的留言:「評審委員愛死妳了!」

  於是,我現在每天待在這個辦公室裡,打字、影印、接電話,套句透納校長的話:「能屈能伸,能者多勞。」我想這句話的意思是說,要做許多不是我份內的事,而且要持續做比我想像的還要長的時間。

  透納校長說我明天應該來參加他以前任職副校長的學校的畢業典禮。我猜他們一定是打算在典禮上把他捧成功勳彪炳的大英雄,我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讓我暫時擱下打字工作,除非是為了見證他的榮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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